在这一章,陈平安一行来到青鸾国,在眼光独到的递香人的请求下,他们来到那座占地十余亩的河伯祠庙,出了三颗雪花钱之后,在庙祝的安排下,分别在祠庙第四进院落的抄手游廊墙壁上题了词,题词有讲究,要求是“叙事欲简而赡,其秉笔欲健而严”,要借景抒情,一展胸襟。
裴钱是第一个题,在平安的提示下,她写出了自己觉得书上最有道理的句子,是“天地合气”四字,这句话出自汉•王充(儒门弟子)《论衡•自然》:“天地合气,万物自生。”其观点却是在说,这世间没有、也不需要高高在上的主宰,万事万物自有其运行规律;如文中描述“裴钱觉得还算满意,字还是不咋的,可内容好嘛”,结合裴钱五大理想(读最薄的书,吃最贵的菜,骂最坏的人,打最野的狗,戳最大的马蜂窝),符合裴钱不受约束,野的没边的性格特征;裴钱的题词表现的是儒门学问,内容好;
第二个是朱敛题词,这位当年有着“朱敛贵公子,羞煞谪仙人”美誉的老人,以草书一挥而就,尤其书法行云流水,得到了庙祝“妙至巅峰,出神入化”的评价;朱敛的题词表现的是书家技艺,形式美;
最后是平安题词,平安题完后,文中用了“寂静无声”对当时的情景描述,题词现场含平安在内共七人,分别是陈平安、朱敛、石柔、裴钱、庙祝、递香人汉子、河伯祠庙收养的相熟少年,其中朱敛、裴钱又是两马屁精,在场面如此尴尬之时,都没有出声救场,说明平安所提的词,不管是内容也好,书法也好,实无可取之处,所以文中说到“陈平安苦笑着还了毛笔。庙祝和递香人汉子将他们送出河伯祠庙。走出大门后,与庙祝他们抱拳告别。”他们一行,再也没提起题词之事。
然而平安的苦笑却含有两层意思,一是他题写的内容和形式的确不入人眼,场面尴尬,聊以自嘲;二是他题写的东西可贵之处,“其曲弥高,其和弥寡”,无人发现,虽然自己知道,但总不能自己说吧;
在陈十一的题词前,朱敛曾建议道,“少爷不然也写点心里话?少爷胸有沟壑,大可以另辟蹊径,何必处处效法古人。”所以“陈平安想了想,站定后,一手握拳在腹部,一手提笔写字,端端正正、认认真真的写了两句话”,这就是“天上月,人间月,负笈求学肩上月,登高凭栏眼中月,竹篮打水碎又圆。山间风,水边风,御剑远游脚下风,圣贤书斋翻书风,风吹浮萍有相逢。”这两句话,是他陈十一自己的文字和道理!
浩然天下中!
真正的文字,是有力量的!在《下笔如有神》章,李希圣手执“风雪小锥”,于竹楼上写字画符,一夜之间,让整个落魄山被压得缓缓塌陷了一尺有余。在魏檗看来,世间真正的文字,是如这般沉重。
真正的道理,也是有力量的!在《夫子说顺序,水神结金丹》章中,陈十一于碧游府,正襟危坐,醉讲顺序,就让坐镇一方水土的水神娘娘,夜闻大道,朝结金丹!
真正的读书人,同样是有力量的!在《 快哉风》章,陈平安、李宝瓶、林守一、李槐四人负笈游学,于青山间、溪水旁,坐而论道,所形成的浩然气、快哉风,就让暗中保护他们的那尊阴神,心神摇荡,魂魄分离,与修为高低成正比的一身浑厚阴秽之气,如被刀削,甚至让百里之外红衣女鬼的白纸灯笼一次次自行熄灭。
那这两句从陈十一——这位儒门弟子自己心境里流出的真正心理话,同样是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人不识货神识货!
“陈平安他们走后,暂时已无香客的河伯祠庙内。一位身形缥缈、金光流转的儒雅文士,从神像走出,来到第四进的游廊当中,站在那堵墙壁下。”
“那位中年儒士形象的河伯老爷笑了笑。露出久违的释然神色,转头望向天空,快意道:“吾庙太小,夫子气魄太大。小小河伯,如饮醇酒,醉醺醺然。幸哉幸哉,快哉快哉!”
“一向忧愁积郁的河伯老爷,不但眉宇间神采飞扬,而且此刻金光流转,似乎比先前凝练许多。”
唯愿佑任何天下的读书人,皆具此力量!
在如何看待浩然天下的这个问题上,齐静春满目希望,修成春字;百年书斋,又得静字!这是他齐静春走出的路!性格沉静如月,灵动如风的平安,如何修成“风月”二字(或是其他本命字),期待总管给出“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风月无边”的意境
我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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