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与杨花针锋相对,正如魏檗所想,两个人都是一根筋,若是以往,其实陈平安未必就会如此,只不过现在其心境出了问题,就很难再保持平和,至于杨花,则一直是自视过高的女子,哪怕是为了生前剑修的身份要问剑陈平安,内心还是一直把陈平安当作一个泥腿子,就更不可能有半点退让。落在赶来的魏檗眼中,就是光吵吵不动手的滑稽场面了。 哪怕如今成为了铁符江水神,杨花在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作大骊皇后的仆从,所以当陈平安谈及大骊娘娘不讲规矩的时候,杨花就动了真怒,殊不知如果陈平安动了手,大骊娘娘绝对会如魏檗所说,放弃杨花选择和陈平安冰释前嫌,杨花此时的骄傲,就像当年少女朱鹿嘲讽草鞋少年陈平安“怎么样,是不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一样,自以为深得李宝箴赏识,实则只是棋子而已,可笑而可悲。 魏檗成了陈平安专用的传送门,省心省力,之后魏檗与杨花走在铁符江上,前者要敲打杨花是真,要教杨花做人也是真。当年魏檗第一次看到杨花眼神古怪,其实是因为“杨花即柳絮”,想到了昔日的神水国和那个心上的姑娘。魏檗能一直容忍杨花的不敬,未必没有此等缘由使然。只可惜杨花是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非得吃点教训才能长记性,世间人事多是这样,好好说的道理总是没人听。别人嘴里的道理也就只是道理而已,只有自己走过的路,经历的起伏,才能真正决定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因为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无论如何苦口婆心,真心往往都难以传达。 相比而言,与陈平安一路走到落魄山的石柔就更能听得进去道理,当然这也是因为石柔深知陈平安是怎么样的人以及陈平安更加真诚有关。春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以后或许陈平安不会总是待在落魄山上,可是有裴钱、朱敛、石柔、郑大风等人在,可以告诉后来的人们,落魄山的山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落魄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立身正、心态好确是一个优秀的团队必备的素质。 魏檗不愧是陈平安的知心人,很轻易地看出了陈平安心境出了问题,所以才有此拜访。对于陈平安而言,走得越远,看得越广,知道的道理越多,就越难确信自己是对的,所以就愈加拖泥带水。反而不是陈平安当年所期望的“我越确信自己是对的,出拳出剑就可以越快,甚至最快”。了解越深,就越会见识到世道人心的复杂,不只是有好坏那么简单。 所以魏檗告诉陈平安,一个人的心中,必须要有日月,缺一不可。日者,如光明与指引之路,比如齐先生的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比如文圣的顺序学说。月者,宁静与心安之地,比如是心头明月光的宁姚,比如安心之所的落魄山。日在身前,便可讲理不停,出拳不停,出剑不停;月在身后,所以无论走出多远,都不会变成一座荒岛。 关于日月,说法甚多,欢迎前来交流。 魏檗给了陈平安一个最简单的思路,道理不一定是最对的,但愿意讲理,一定是对的。出拳也好,出剑也罢,不是无法做到最快,而是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暂时还够快。 讲理,练拳,练剑之路漫漫,道阻且长。 神水国松烟墨,前文是九个小暑钱,不知道谁去帮魏大山神跑腿,还要自己多掏四个小暑钱,还谁都不能说。 李宝瓶与小师叔终于又相见了,宝瓶越来越有女夫子的意思,把裴钱管教得口服心服,只不过女夫子学到的再多,小师叔也还是小师叔。只不过当初说不会骗李宝瓶的小师叔,与初长成的少女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李家家风不差,在李老太爷,李希圣,李宝瓶的之间的薪火相传。至于李宝箴,其实老太爷早已不抱希望,有兴趣的可以去翻看李希圣把传家宝送给陈平安之后,李希圣和李老太爷的对话。 郑大风笑容古怪,朱敛多半是在画马兰花。 卢白象,隋右边,魏羡。是陈平安当初向朱敛问及三人时的顺序,也代表了三人在陈平安心里的亲疏。 至于崔东山,依旧是最“闲”的妙人,不管点闲事就不舒服的那种。这其实暗含了崔东山的大道,即那个“极小”。老崔瀺不愿在细微之处下功夫,如今少年崔东山愿意,反而更可能有所成。 夔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出自《庄子•秋水》。怜原意是羡慕,崔东山念叨这几句,其实只是顺口照应最后那句先生可怜可怜学生而已。不过此处,也有怜我先生,忧患实多意思在内。 崔东山此去观湖书院,目的应该不是搅风搅雨,最大可能应该是晓之以理,在某件事上(应是一统宝瓶)某种程度上达成一定的默契。前文来看,在书简湖上,崔东山与崔瀺提及一件共谋大事之时,东山面色苍白,能让他这样的人议之变色,必然不是小事。在儒家作为正统的浩然天下,推翻书院那是作死,那么也只有妖族这个可能性了。 依照前文大势来看,妖族进攻浩然天下,应分两线甚至几线作战,一是剑气长城,二是婆娑、桐叶、扶摇,崔瀺曾评价荀渊是桐叶唯一聪明人,且荀渊选择宝瓶洲书简湖作为下宗,应是同时看出妖族选择的点就在桐叶洲。这不是孤证,东海老道将离开浩然,回归青冥天下,似乎也说明了妖族进攻重点就在桐叶洲、扶摇洲。南婆娑可能性小些,毕竟有一个儒家学宫坐镇,还有一个肩挑日月的陈醇安坐镇。 本文魏檗酣睡之后一段文字,也颇有深意,容上下原文: 大江大河齐到处,曲水大转,高山相依,千里龙来住。 渊深鱼聚,林茂鸟栖。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骊珠洞天破碎落地后,此地不仅是灵气盎然,远胜他处,更重要的是人心汇聚。深谙世事,通晓世情的魏檗难道看不出未来平安担负之所在?在结合陆抬的批语,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造势汇人心,以待未来之大变故!以落魄山、披云山为首的地界,将会是宝瓶洲抵抗妖族入侵的中流砥柱! 魏檗和平安开始确实有利交的成分在内,但随着交往的日渐加深,逐渐熟知彼此,此时可谓之以情结,以心交。作为北岳山神的魏檗,有地利之便,且本身又很聪慧,在洞天过了那么久,逐渐了解更多的骊珠内幕后,以及相关关平安的一切,那么他的所作所为,自然就可以理解了,岂是杨花等见识短浅之辈所云。 世人以我为谄媚,只笑他人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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